老楊一聽腎虛，就自動和那事兒劃上等號了。

他堂堂單身五好中青年，一來沒對象，二來私生活檢點，怎麽可能腎虛！這不在說他和五指約會約得勤快嗎！

老楊心想不得了了，現在的轉學生都敢當著老師的面說腎虛了！

沈存學目光沈靜，看老楊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，又溫聲說：“引起腎陽虛的原因除了房事過多之外，還有其他方面……”一頓，沈存學又說：“平時有暴飲暴食的習慣嗎？有經常憋尿嗎？平時喝水多嗎？”

老楊還真的有憋尿習慣，平時上著課有了尿意就憋著，憋到下課了再去上，夜裏也是，懶得離開被窩就憋著，實在不行忍不住了才去上廁所，他還曾經覺得自己膀胱發達，能憋。

暴飲暴食的習慣也有，他愛喝飲料，一到夏天早晚一杯奶茶，辦公室裏的老師都說沒見過這麽愛喝奶茶的男老師。

因為奶茶喝多了，所以喝水就少了一些。

老楊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的學生，還是打心底地不信，這就跟學生私底下喜歡信星座，大呼好準是一個性質的，都是利用了心理學上的巴納姆效應和羅森塔爾效應。

正好這個時候，講臺上的沈建國講完話了，學生們紛紛熱烈鼓掌。

老楊板著臉說：“老師沒有腎虛，過了個暑假，心跑哪裏去了？好好學習，這周還有開學考。”

班幹部會議結束後，沈建國還跟每一位班幹部握手，如沐春風地關心著每一個同學，甚至還起身將學習委員和紀律委員送到了教室門口。

“一起為班級建設而努力！”

“呃，好的，班長！”

“好！”

沈建國：“辛苦了。”

兩位委員：“不辛苦不辛苦。”

沈建國生得好看，氣質又出眾，行事風格老練，說話雖然老成，但是擱在他這張臉上，還有個好聽的形容，叫做成熟，瞬間就和同齡人顯得不一樣，富有魅力。

好幾個女孩小聲地討論著：“新班長真的好帥啊。”

“和班裏的那些臭男生完全不一樣。”

“早知道我也競選副班長了。”

女孩們背著書包離開教室。

沈建國精準地叫出她們的名字：“小王同學，小林同學，小張同學，再見。”

女孩們嘰嘰喳喳：“班長再見！”

老楊聽著“小X”式的稱呼，沈建國又來到他的面前，面帶微笑的模樣，在某一瞬間讓老楊又想起了教導主任，連語調都一模一樣。

“老楊啊，時間不早了，你不去吃飯嗎？”

班裏的同學平時也只有在正式場合會喊他楊老師，一般情況下都喊他老楊，如今聽沈建國一喊，他下意識地回：“馬上去了。”

沈建國：“好。”

說完，沈建國轉身收拾書包。

老楊看看沈建國，看看蘇佩鑾，又看看沈存學，帶著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茫然表情離開了。

始作俑者的沈家人並不知道給年幼的老楊帶來了什麽樣的覆雜情緒，在班幹部會議結束後，等班裏的同學陸陸續續地全部離開後，又召開了十分短暫的家庭會議。

家庭會議核心自然是沈星晚。

一家之主沈建國表示：“我已經聽學生說了，明天不上課，進行開學考試，上午語數兩門，下午英語文綜兩門，考題不會出得太難，考完後我們看看晚晚的成績，離高考還有九個月，我們好好監督她學習。”

林愛梅說：“晚晚其實很聰明，就是性子太懶散了，逼一把說不定能行。”

沈建國強硬地表示：“不能行也必須能行，我們全家唯一的希望就在晚晚身上了，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監督晚晚學習，攔住所有誘惑，在這個班裏營造一個適合她學習的環境！媽，你別心疼你孫女，高三是人生的轉折點，她不學也得學，現在家裏沒兩套房給她兜底了，她不好好學習考不上大學，以後怎麽找工作？現在房價多貴你也不是不知道，之前是我們買的早買的好，湊巧碰上拆遷，才把兩套房變成四套房，現在讓我們再奮鬥買房，得攢多少年？到時候晚晚都成大齡剩女了。家裏連房子都沒有，又沒學歷，在婚戀市場都沒法挑人，媽，你說對嗎？”

蘇佩鑾無法反駁。

沈存學還是那句老話：“兒子兒媳家的事你別管，兒孫自有兒孫福。”

蘇佩鑾實在擔心孫女嫁不出去，她當媒人的時候，那些沒學歷，家裏連房子首付都湊不出來的女孩男孩，她都不給人介紹的。

這一回難得沒有反駁自家老頭，說：“聽你一回。”

沈星晚渾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
路玥玥這會兒已經回宿舍洗澡去了。

他們每天下午五點十分放學，七點整要上晚自習，九點四十五分下晚自習，晚上十點半熄燈，熱水也不再供應。學生洗澡的時間要麽是下午放學，要麽是晚自習之後，宿舍裏六個人，浴室只有一間，洗個澡還得分配好時間。

沈星晚睡覺前一定得洗個澡，哪怕沖個澡也行，不然渾身難受。大夏天的，晚自習結束後，從教室走回宿舍，她又極其怕熱，很容易就出一身汗。

所以，她晚飯後都不洗澡，把時間留給舍友，自己晚自習過後再飛快地奔回宿舍沖澡，要是加上洗頭速度就要更快了，否則熄燈後只能偷偷地用空調的插座吹頭發。

沈星晚擔心家裏人不知道怎麽用飯卡吃飯，也不清楚學校的時間安排，一吃完晚飯，就奔向教室，路途中遇到了幾位剛開完班幹部會議的同學。

若是以往沈星晚肯定當作沒看見，低頭就過去了。

她在班裏人緣一般，又因為成績不好，坐在最後一排，和不熟的人根本玩不到在一塊，除了路玥玥之外，不常和別的女同學來往。

可今天正好就從她們嘴裏聽見了自己爸爸的名字。

“沈建國剛轉學過來的時候，一聽這個名字，我還以為是我爸那一輩的人，我二叔叔也叫建國，三叔叔叫建業。”

“他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太有魅力了，忽然覺得建國這個名字也好聽起來。”

“喲，都喊上建國了。”

“哎，你討厭。”

……

沈星晚的腳步不由一頓，擡頭就跟幾位討論沈建國的女同學的視線對上了。

……要是回到二十四小時以前，如果有人告訴她，她班裏的女同學會像討論徐嘉越那樣討論她爸，打死她她也不信！

她爸，一個中年老男人，禿頭，啤酒肚還便秘，而她的同學們卻因為她爸臉紅了！

大抵是沈星晚目光太過詭異，幾位女同學主動打了招呼：“沈星晚，你吃過晚飯了？”

沈星晚終於回過神：“吃過了，你們在聊我……沈建國？”

“對，你應該也參加班幹部競選的，這樣就能親眼目睹沈班長在臺上的魅力了。”

沈星晚：“……不了，謝謝。”

沈星晚回到教室的時候，她的家人們已經不在了，不過她的課桌上留了一張紙條——

抓緊時間好好學習。

我們去吃飯了，聽爸爸的話好好學習。

學累了可以休息一下。

嗯。

沒有任何署名，但從字跡和語氣，以及說話方式，沈星晚用腳趾頭也能辨認出是誰，分別是她爸，她媽，她奶奶，她爺爺。

沈星晚不想好好學習，她還等著她爸帶著她躺贏。

明天有開學考試，她打算考出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成績，讓她爸明白，他女兒完全不是考清華的料。思及此，沈星晚熟門熟路地從路玥玥的抽屜裏抽出一本套著《考點必刷題》封皮的小說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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